每每这时,我也是很难经得起这份诱惑的。于是,买上几个,与家人共享。然而很奇怪,人一离开炉子,吃着就没有那么香了。
红薯有多种吃法。蒸的,冒着热气,也是左手倒右手,右手倒左手,嘶哈着,剥了皮儿,趁热吃,才香甜。煮的,去皮儿切小块儿,与小米或玉米碴一起煮,直至一锅粥浸满红薯的甜香。油炸薯片,两面金色,想想都好吃得要流出口水。红薯面条,黑明油光,由红薯切片晒干,磨成面,蒸成窝窝头,再在特制的轧面机上轧成圆条,拿鸡蛋韭菜炒了,再加点红辣椒,那色泽香味,没几个人能忍住不伸筷子的。然而,最难抗拒的,还是烤红薯的香,尤其是来自街角的那一缕焦香。
红薯有多个品种。常见的有干瓤的、糖瓤的,还有介于两者中间的。干瓤的粉多,水分少,干面干面的,不太甜;糖瓤的则相反,粉少,水分大,特别香甜。人们大都爱吃黄心糖瓤的,剥了外面那层烤焦的薄皮儿,露出焦黄的瓤,冒着香气儿,实在无法忽视。
小时候,奶奶的灶台上总会有一些温腾腾的红薯或者馍片给我们预备着。蒸过的红薯没吃完,奶奶会把它放在灶台上温着,时间长了,红薯变得肉筋筋的,很耐嚼。时不时地,奶奶还会从灶坑里扒出一两个烤红薯,吹吹上面的柴灰,笑眯眯地递给我们,带来一片惊喜。
记忆里的红薯一直都是好东西。奶奶说吃多了胃酸,可我却从没有这种感觉。或许是没有经过那些红薯当粮的苦日子吧!
初冬时节,大榆树上的钟声突然响起。随着队长一声吆喝:“南地放行了!”整个生产队的男女老少背着钢钎、锄头,挑着箩筐,飞速向南地奔跑。他们都想第一时间占据有利位置,好捡拾到生产队没有收干净、失迷在地里的红薯。那些性急的,这里刨两下,没有,那里再刨两下,还没有,终是收获甚微。那些性情沉稳的,瞄准一片地,一锄搭一锄,一钎撵一钎,持之以恒往前刨,往往拾到不少。
一钎下去,只听“咔嚓”一声,钢钎不用拔出来就知道挖住红薯了!心中不由一阵狂喜。待看到那被钎割成两截的大家伙,又心疼不已。这往往会激发主人的信心,再挖下去就更有劲儿了,也会引来别人的“羡慕忌妒”,唉,咱怎么就挖不着这么大个儿的呢!哪怕从此再无所获,但被那种会有意外收获的信念鼓励着,乐此不疲。哎呀!记忆中再没有比放行捡红薯更鼓舞人心的劳动了。
捡拾回来的红薯七整八不齐,有细如老鼠尾巴的,有破成两半儿的,有拳头大的,有核桃大的,若能捡个巴掌大的,就算走运了。有经验的人在地边儿犄角旮旯能挖出一整窝的,那可要羡煞众乡邻了。尽管没有生产队分得那么整爽,但自己从地里捡回来的红薯却不一样,因为每一块红薯都代表着一份惊喜。若做熟了,那是无论哪种吃法都无比香甜。
我们这里卖烤红薯的很少吆喝。不像那些卖熟玉米的,边走边用小喇叭播放着单调的声音“卖茭茭穗儿!”也不像那些卖撵转的,骑着自行车行色匆匆,边走边喊“卖撵转”。前几天,我在一个十字路口碰到一位卖香蕉的小哥,三轮车上架着一只喇叭,一刻不停地大喊着:“香蕉!老好好的芝麻香蕉!一块五一斤!”喊得急不可耐。一个摊位就像整个集市一样,热闹得让人心慌。卖烤红薯的不用吆喝,他们知道自己烤熟的红薯有什么样的魅力。因此他们总能沉得住气,安安静静地立于街角,一心一意守候着炉膛里的红火。
(作者单位:河南省人民检察院济源分院)